胡家源 常博

在很多法国人看来，北京和巴黎正在跳一场慢调华尔兹，这是一种柔和而优美的舞步，华丽典雅，富有生命力，然而看上去可能缺乏一些激情。两国的政商界精英们希望，一场点燃激情的高层会面，能将慢调切换至“维也纳式”华尔兹，简单有力，热烈奔放。

这场高层会面至今仍在筹划当中。中法双方寄望2015年夏天，这场舞曲的背景音乐能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可以在蛛丝马迹中寻找到舞步切换的征兆。

欧洲第二大汽车制造商法国PSA集团旗下的标致公司，计划回归印度市场。该公司已雇用顾问为此进行调研，并预计在2015年年底结果出来之后，敲定发展规划，而此次进军印度市场的合作伙伴，或将是中国三大汽车公司之一的东风汽车(9.69, -0.35, -3.49%)。

5月18日，法国最大的交通和能源集团阿尔斯通在接受经济观察报访问时表示，阿尔斯通希望与中国制造商合作开发非洲市场，不排除与中国南车(29.45, 0.00, 0.00%)和北车合并后的中车集团开展业务合作的可能。

另一个消息由法国官方透露。4月18日，法国政务公开官方网站称，由山东高速(8.60, 0.09, 1.06%)集团有限公司等中国企业组成的投资方——“共生集团”(Symbiose)以3.08亿欧元收购法国政府持有的图卢兹机场49.99%股份的交易，已正式成为法国环保、可持续发展与能源部的决议。图卢兹机场是法国第五大机场和第一大商务机场。

种种迹象都似乎在为中法舞步的切换加温。5月19日，法国总理府外交顾问罗马岱(Stéphane Ro-matet)对经济观察报表示，中法 之间未来增长点的合作很多，无论是投资还是外贸，都需要提高到新的水平，“双方会明确辨别出一些新投资领域，既符合中国需求，也符合法国的能力”。

我们可以大胆假设一下，双方的合作或许会首先从以下这几个领域升温。

核能猜想

“现在我们在中国业务的收入占到全球的10%。”5月19日，法国核电巨头阿海珐集团总裁欧道博(Rémy　Autebert)对经济观察报表示，以往阿海珐集团全球收入的10%来自日本，福岛核事故之后，这一比例降到3%-4%。

从亚太地区总收入占全球比例16.3%来看，中国业务无疑已经成为支柱。欧道博预测，中国核电装机容量将在未来达到全世界总量的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阿海珐在中国的战略重点，首先是提供核电项目的产品和技术，其次是原材料的供给，最后是与中国企业的合资合作。

中法核能合作起始于1986年的广东省大亚湾核电站，2007年，两国签订了“有关反应堆和核服务全面合作框架协议”。目前，阿海珐与中国中广 核集团正在广东省台山合作建造两台EPR核反应堆，阿海珐负责设计和一些关键设备的供货合同。据阿海珐介绍，目前中国在建核反应堆超过三分之二来自法国设 计。

从2005年与东方电气(27.03, -0.36, -1.31%)集团成立第一家产业合资公司以来，阿海珐在中国的合作合资伙伴已经扩展到包括中广核集团、中核集团在内的多家核电巨头。目前，阿海珐在中国有5家合资公司、2家全资子公司，雇用了超过850名员工。

虽然阿海珐在中国广泛参与了天然铀供应、核燃料交付、为在役核电站提供服务以及新堆建设，不过，欧道博对经济观察报表示，与中国企业的合作目前还没有考虑入股的方式。

他所提到的入股，是阿海珐最近备受关注的重组事宜。截至2014年12月31日的财报显示，阿海珐有高达近50亿欧元 (约合人民币345.38亿元)的亏损，原因来自2011年日本福岛核事故后全球核电发展的停滞，深陷财务危机的阿海珐正在寻求重组，包括中核集团在内的 中国数家核电相关企业均表示出帮助重组阿海珐的兴趣。

“最终的重组方案还没有公布，但好像并没有考虑中国企业的入股参与形式。如果考虑的话，我会非常赞成，因为我是负责中国部分的业务的。”欧道博说，未来，阿海珐与中国企业的合作可能还是要通过成立合资公司。

不过，来自法国外交部的消息源表示，法国希望中国企业来投资战略领域，其中涉及到能源的，“各方面都可以谈”。该消息源称，未来双方高层在核能领域将要讨论的，会是一个全面合作的核能路线图。

此前的2015年1月，在法国总理瓦尔斯访华期间，阿海珐集团与中核集团已经签署了成立核运输与物流相关合资公司的谅解备忘录，双方合作的重点是核燃料循环后端以及乏燃料(核废料)处理技术。

至此，在核能产业链的上下游各个领域，双方都有了深度合作，未来的新路线图将推动合作进入到何种层次，引人遐思。

航空领域

“除了核能，中国企业到法国投资酒店、基础设施以及机场，都会受到欢迎。”法国总理府外交顾问罗马岱表示。

4月18日得到法国官方确认的图卢兹机场收购案，正是在这一背景下开始实施的。实际上，图卢兹机场也是法国空客集团的飞机装配与测试机场，截至 2013年，总资产约3.17亿欧元，净资产1.2亿欧元。由山东高速集团有限公司等中国企业组成的投资方——“共生集团”以3.08亿欧元收购的机场 49.99%股份，对应的净资产值约为6000万欧元。

位于图卢兹的空客主要制造厂刚好在图卢兹机场旁边，而空中客车的三个装配厂分别位于法国的图卢兹、德国的汉堡及中国的天津。图卢兹机场与法国空客集团的密切联系，引发了中法在航空领域进一步合作的各种猜想。

这些猜想在5月19日得到了罗马岱的认同。“航空航天领域也是中法关系的重点领域，法方希望在A330方面同中国进行合作，这是法国主动提出的。”

这将是法国空客集团继A320总装项目在中国天津落地之后的又一次大动作。2008年9月，空客A320天津总装线在天津滨海新区投产，主要总装中短途客机。

这条总装线是空中客车公司与由天津保税区和中国航空工业集团公司组成的中方联合体共同成立的合资企业。该总装线是欧洲以外的第一条空客飞机总装线，同时也是全球第三条空客A320系列飞机总装线。

此后，空客集团与中航工业旗下的哈飞集团成立了空客飞机复合材料合资公司，并分别与中航工业、北方重工旗下公司签订了机翼等零部件供应协议。

时隔7年后，类似合作可能进一步加深。来自法国外交部的消息源称，此次合作，空客希望在中国建设一个A330总装厂，主要目标是长途干线客机，但规模可能比天津总装厂小一些。

天津总装厂以空客公司汉堡A320系列飞机总装线为原型，总装线项目注册资金6000万欧元，总体占地面积约60万平方米，建筑面积约11.4万平方米，主要是为A320系列飞机进行总装、喷漆、测试和飞行试验。

实际上，法国空客再次注资中国项目，这一信号早在2015年1月就已释放出来。1月29日上午，刚刚抵达中国进行访问的法国总理瓦尔斯，首站就参观了空中客车A320系列飞机天津总装线，并出席了在空客天津园区举行的两项象征中法合作与交流的活动。

目前，中国各航空公司运营的空客飞机超过1100架，占中国现役100座级以上飞机总数的一半。

减排的合作空间

事实上，传统的核电、航空合作领域之外，中法正在寻找新的想象空间。这一想象空间来自今年11月将在巴黎举行的第二十一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1)。

法国作为主办国，希望最终达成的承诺能令本世纪末全球温度升温控制在2摄氏度之内，因此各国作出的碳减排承诺，必须足以达到这一目标。而中国早在去年就正式宣布，其碳排放将在2030年达到峰值，这表明中国在国际气候谈判中立场的重大转变。

尽管目前中国在巴黎可能提出的承诺尚未确定，但从之前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提出的“能源革命”的概念中，人们发现减排承诺会带来中国能源结构的重 大调整。“能源革命”提出，到2020年中国单位GDP的二氧化碳排放要减少45%，按照这一标准计算的2020年中国可再生能源的比例要占到15%。

很多法国企业正在寻找中国能源政策调整可能带来的商机，这些机会包括能源供应方式的变化、能源运输储存技术的革新以及能耗管理。

“巴黎会议上达成强有力的协议，对我们来说会带来很多积极的影响。阿尔斯通在发展可再生能源上下了很大功夫，2007年我们就掌握了风电的技 术，研发了捕捉和储存二氧化碳的技术，最近几年研发的预算上有了50%的增长。”法国交通和能源巨头阿尔斯通全球能源销售副总裁菲利普·帕林克 (Philippe　Paelinck)对经济观察报表示。

目前，阿尔斯通在中国的业务主要分布在交通、电力和电网方面。其中，在中国水电(14.54, -0.44, -2.94%)市场拥有20%的份额，核电站汽机岛市场有近50%的份额。阿尔斯通还为中国多个火电项目提供锅炉、汽轮机和发电机组，以及循环电厂等产品和服务。

在阿尔斯通看来，在热发电技术、液化天然气、水力发电以及智能电网、抽水蓄能技术方面，中法之间有着广泛的合作前景，其中抽水蓄能技术，中国是最大的市场，占全世界70%。

专注于全球能效管理的施耐德电气同样对中国充满兴趣。“我们在中国未来要发展的内容，包括开发新能源、能效分析、减排和能耗控制，会大力发展数字技术， 我们主要着力于能效和数字分析。”施耐德电气集团董事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赵国华(Jean-Pascal Tricoire)告诉经济观察报。

施耐德电气目前在中国300多个城市有3万个合作伙伴，其中包括国家电网、中节能环保集团以及新奥燃气，在它的中国公司，有将近2000人从事研发工作。

楼宇节能方案是该公司目前正在大力推广的项目，“如果楼房成为智能楼房，房间有传感器，那么能源控制会很简单，因为智能楼房是通过互联网接入的。在一些楼房使用这个技术的话，节能可以达到30%-70%。”赵国华说。

赵国华还对中国的电动车市场表达了希望，但似乎又有些担心。“中国城市颗粒物问题比较多，电动车是非常好的解决方案，不过，中国大多数地方都是煤炭发电，应该改变一下发电来源。”

目前，施耐德的电动车充电站业务集中在中国以外的欧美地区，其欧洲总部正在试点使用太阳能作为电动车充电器的能源来源。